《蘇小妹怎肯就此讓秦少游給洞房了?! 》謝沛文撰述
洞房花燭夜,蘇小妹(蘇東坡妹妹)出了一個上聯,要新郎秦少游先對好了下聯,才准進入新房,澳門某報章專欄文章介紹這個典故,文章內這樣錄出了小妹的上聯和秦觀(少游)對句:
“閉門推出窗前月”
“投石衝破水底天”
文章還用秦觀下聯句 “投石衝破水底天” 來做了文章題目。(附圖一)
但若果下聯真是這樣對法,蘇小妹怎肯就此讓秦少游給洞房了呢?!
話說:
丙申猴年春節前後,Pm在澳門街見過一些對聯,可惜這些對聯的文句,都有些不應該出現的錯誤,其中的較大問題,皆由於他們對基本平仄聲律的輕忽或無知所至。因觀其各各發表或張貼的場合、規模或品相,製作者應為澳門街的名人或部門高要人士,他們這些作品對公眾的影響力必然較大,正因如此,對他們的製作不得不另眼相看,要求特別“嚴荷”一些,謹此附圖說明,供眾文友“欣賞欣賞”,引發大家的探討與省思。
圖一. 閉門推出窗前月
投石衝破水底天
一篇報章專欄文章中,引用這副《蘇小妹三難新郎》故事中的對聯,這是人們耳熟能詳的民間傳說,既是傳說,其中聯句自少不免有相異版本,問題是作者偏偏引用了 “投石衝破水底天” 這個版本, “衝破” 一詞是“平仄”,出現在這裡是不合平仄律的,專欄作家
必是飽學之士,在這裡講詩論對,但怎會不知這個句子有偶位失嚴孤平犯拗之病,令人百思不得其解。平仄不叶,才女蘇小妹豈會輕易收貨?! 此句其實有另一版本是 “投石衝開水底天”,“開”字只一字之差異,美感立現。原本引用哪個版本,無人會去規定,例如上聯句首“閉門”,有人寫作“入門”,兩者都不害聲義,但用無妨,亦有人寫作“閉戶”,如果選用則是對聲律無知,而下聯用“衝破”入句,明顯撞聲,則專欄作家應該知所取捨,採用“投石衝開”(平平)水底天”這個版本才是。順提,畢竟蘇小妹是慧眼識奇才,那秦少游,《鵲橋僊》詞中一句 “兩情若是久長時,又豈在朝朝暮暮 ”,傳誦千古!
圖二. 澳門風光好
瘋堂氣象新
此為丙申春節期間某堂舍張貼的門聯,上聯“門”字平聲,相對本句“光”字,以及下聯“堂”字,都是平平相拗,五言律句對聯,亦弄至這般撞聲,作者似乎於聲律一竅不通。
圖三.
上聯:享清福不在為官,只要囊有銀,倉有粟,腹有詩書,便是山中宰相;
下聯:祈大年無須服藥,但願體無疾,心無憂,門無債主,即是地上神仙。
這是一商場文玩藝用品店,門面錄用李鸿章晚年的一副對聯,正如圖一之引用對聯問題一樣,關鍵在於如何選用不同的版本,現在的問題主要有這幾點:
1.上下聯結句同用“是”字,重複用字,不合聯律。
2.下聯結句用“是”字亦平仄不協,可用平聲“成”字或“為”字之類。
例如改作“即為地上神仙”,平仄便能協調,亦避免了重複用“是”字。
3.上聯以“有”字作排比,連用了三個“有”字,下聯以“無”字作對應,本該亦連用三次即可,但在下聯首句“無須服藥”中竟先多用了一個“無”字,全聯便失卻了平衡。其實,“無須”可以改為“毋須”或“毋庸”之類,抄錄者若對對聯多一些認識,便可輕易發現這些版本的欠妥之處,不致為人詬病。
我常說澳門街卧虎藏龍,當然不難見到好句,古往今來一樣如此。盧九花園內諸多佳聯與書法,大可令人留連忘返。鏡湖舊院大門兩邊,刻上門聯“一脉分來蓮島秀,萬株移到杏林春”,允稱歷史人文地標。Pm非常欣賞黃枝記麵店門聯: “無酒安能邀月飲; 有錢最好食雲吞”,風趣儒雅功力深厚。Pm不時乘巴士經過二龍喉花園,街對面附近住宅大廈時見張貼手書春聯,記憶中每有很好的印象。不遠處又有一間珠寶玉石店門聯一副,巴士經過常如驚鴻一瞥,幾番速讀之下均覺頗有聯味,可惜一直無暇下車細賞銘記,最近竟然見到閉店下閘,門聯亦不復見,令人真個心有慽慽焉。
筆者原非好事之人,祇是難免慨嘆眾多騷人墨客書畫能人,一點聲律知識都懶得理會,不想花短短幾個學時去了解,卻花數十年功夫,只做可以令人目炫的課業,名高望重之餘仍然對此傳統平仄之道不屑一顧,這卻非祇澳門一地的現象,凡華人文化圈中,婁見不鮮呢!
胡弄對聯,名士“無知”帶坏頭?! 有志於文藝書畫者宜乎自省,幸勿輕視聲律。
不禁為賦七絕一首:
《七絕 ‧ 士林》謝沛文作
舞文弄墨士如林,
聲律何慳一會心;
嚼爛古今詩與對,
全然半解弗知音。
想起香港聯謎社白福臻主席,談到目睹這些現象時的感受,他禁不住有“痛心疾首”之說,Pm遊戲人間,對之不致於痛心疾首,卻也不辭作附和之議也。
順便摘錄聯謎社白福臻宗師一文如下:
白福臻在其《聯謎》季刊(第9期)寫道 :
......一些在文化界、學術界等知名度甚高的人士,對聯作品令人「痛心疾首」,是玩弄對聯,摧殘國粹,會令莘莘學子和社會人士誤以為這些作品水準很高,足以奉為圭臬,視作南針,便 遺害無窮 ......
* 悼念 舒巷城 曾敏之 輓
【豹隱數生平 太陽落山留燦爛】
【文名歸藝苑 良知不泯著人間】
此挽聯「平仄不」: 以「良知」對「太陽」,二平互撞「對仗不工」: 以「文名」 對「豹隱」 ;「良知」對「太陽」 ;「人間 」 對 「 燦爛 」。隨便以二十四言寫成一副「自以為是」的「對聯」,真是騰笑人口 。
* 贈「天地圖書有限公司」 梁羽生
【每天讀好書】
【此地有良本】
這聯是1986年刊載於《明報》頭版,為嵌「天地」二字,將上下兩聯末字的平仄互調,而且以「良本」對「好書」,犯了「合掌」的對聯規則。
* 贈《明報月刊》卅三周年紀念 饒宗
【明年花開春更好】
【月夕書帶草長青】
此上聯連用五個平聲字,下聯用四個仄聲字,與七言聯之規例:「平平仄仄平平仄」 「仄仄平平仄仄平」不符合,讀來詰屈聱牙。「對仗不工」是以「書帶草」 對「花開春」,不倫不類。聯意表達欠工穩,僅「書」字與刊物有關。
* 張奧偉爵士清鑒 楊瑞生
【奧謀妙算思綽綽】
【偉略雄才辯滔滔】
此聯五嵌奧偉二字冠首,犯了聯規平仄不,若將二字嵌於第三位:
【妙算奧謀思綽綽】
【雄才偉略辯滔滔】
便平仄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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圖一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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圖二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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圖三 |